主線⑦ 花海
週六上午,二級區域邊境在晴朗的天空下看起來格外和平,兩人在確認身分及目的後終於成功進入區域,一直窩在格拉茲袖子內的小型蛇身奇幻生物也跟著鑽出,快速地繞在旁邊飛翔、像是好奇今天的任務內容會是什麼。
「小藍。」灰黑色髮的男子低聲喚著奇幻生物的名字,伸出手示意對方先回歸以往的位置,隨後指向今天目的地所在的方向。「往溪谷的方向走。」
「嘶嗚!」乖乖回到手上的小藍張大眼睛盯著身旁淺藍色長髮的同行者,像是打招呼一樣叫了一聲,最近對方的氣味總是沾染在主人身上,熟悉的味道讓和正確的性別讓他的攻擊性降低到幾乎沒有,只剩下了好奇心。
艾德爾露出笑容向小藍打招呼,跟在格拉茲的身旁環視著許久未踏入的區域和風景,不禁感到些許的懷念。
「也好久沒有和克拉爾海特一起來了,好懷念呢⋯⋯」他垂下眼簾喃喃道,想起像是雪球一樣純白、比自己還要巨大且總是黏著自己的孩子,雖然每天都會去探望在收容所的牠,但偶爾還是會想念一起相處的日子。
「話說黑曜石要讓我看什麼呢?好像很神秘呢。」伸手勾住格拉茲的手臂,他眨眨眼好奇的看向對方。身著便服的他就像是一般居民一樣,但多年下來的習慣他仍不會忘記區域裡不能夠喊姓名的禁忌。
「…我下次試試能不能讓用護衛的名義讓他出來晃晃。」對方有些感傷的表情讓格拉茲忍不住伸手輕撫那頭美麗的淺藍髮絲,如果只需要多花一些時間處理申請資料就能讓艾德爾開心,那他很樂意去做。
「幾天前出任務發現了一個地方,」格拉茲淡淡地回道,那天任務回程臨時起意挑了之前沒走過的小路,沒想到到了個從來沒被發現的小山丘。「想讓你看看。」
他離開醫療醫護科已經許久,不確定現在是否有那種管道,但當他聽見格拉茲的提議,艾德爾原先失落的表情像是恢復光芒一樣,撫摸著頭的那雙手十分溫柔,艾德爾也露出了笑容向他道謝。
「咦--還是不能說嗎?」艾德爾笑著回應,到底是什麼樣的地方讓對方特別約自己出來又如此神秘都不願意透漏一點小訊息呢?隨著對方的步伐走在這寬廣的區域內,他也不打算繼續追問下去了,只是看起來心情不錯的勾著屬於他的導遊,「那我會好好期待的。」
格拉茲沒有回答,取而代之的是牽起對方的手,帶領著艾德爾往溪谷的方向前進,一路上小藍像是難得被放出來散步的寵物一樣,時而在身邊飛著繞圈、時而衝到前方像是想帶路一樣催促著慢慢牽手散步的兩人。
溪谷的距離並沒有很遠,有時候勘查隊員們會把這裡當成休息的第一站,補足水後往山谷方向前進。但格拉茲在進入熟悉的休息區後並沒有停下,而是持續往前進、到底後左彎進入了個因被雜草遮擋極度不顯眼的小徑。
沿途撥開路徑上茂密的植物,走了一段後的兩人一生物終於迎來了開闊的視野──映入眼簾的是一整片被淺藍色花朵佔滿的小山丘,花瓣和花香隨著微風溫柔地迎面撲來。
by 逼逼
「我偶然發現的,一整片淺藍色的花海,」格拉茲轉身望向艾德爾,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容。「很美,讓我想起你,一直想帶你來看。」
當被淡藍渲染的花海映入眼簾時,靛藍色的雙眸沒少露出詫異。格拉茲溫柔的笑容和闖入心中的話語,隨風飛舞的淡色花瓣和整遍的淡藍花海像是在歡迎他們一樣,對方彷彿融入風景畫中的一部分,讓他不禁看得出神——耀眼又讓他不禁想要伸手抓住,那份暖上心頭的悸動遠不及見到美景的感動。
心臟跳動的聲音像是在催促他回應一樣,他輕覆胸前感受那加快的心跳,艾德爾無奈的笑出聲,秀麗的臉龐上染著淡淡的緋紅,眼神裡充滿著感動與幸福。迎面吹來的微風撩起那與花海相似淡藍色的髮絲,艾德爾偏過頭笑著伸手覆上那朝自己伸出的手。
「⋯⋯太狡猾了。收到這樣的驚喜讓我怎麼辦呀?」
「喜歡的話我們可以常來。」格拉茲的表情看見艾德爾笑容的瞬間變得更加柔軟,抓緊覆上的手將之拉向自己,唇瓣在開口時輕輕撫過白皙的手背。
「嘶咿!」一旁的小藍打斷了親暱的浪漫時刻,來回飛著的牠用頭頂了幾下兩人,隨後像是在深海中悠遊一樣穿梭在茂密的藍色花朵間,嚇得不少窩在花叢中休憩的小生物四散到各處。
「走吧?」看著自家奇幻生物搭檔玩的不亦樂乎,格拉茲決定先放著讓對方自己瘋,牽著艾德爾一起走入花海,來到前方不遠處的大樹下坐定觀賞,期間吸引了不少對人類感到好奇的奇幻生物跟在附近,幾隻比較大膽的甚至還直接停在一旁、伸出爪輕抓著兩人的髮和衣服把玩。
「這裡真的好漂亮。希望之後也有機會讓克拉爾海特來看看呢,那孩子一定也會玩得很開心。」坐在樹下欣賞眼前的風景,穿梭在花海中的淺藍色小身影似乎玩得很開心,艾德爾不禁笑了出來。
身邊不知不覺多了不少奇幻生物靠近他們,他伸手將其中一隻好奇的巴著他、又拉拉他的長髮的光屬性小型生物抱到腿上,一邊溫柔的撫摸牠,一邊將頭輕輕的靠在格拉茲的肩上,望向遠方花海的靛藍雙眸像是想起了什麼回憶一樣。
「還記得之前說過小時候在區域裡遇到奇幻生物的事嗎?」他的沉默沒有很久,看著隨風搖曳的花朵突然的想起那天自己也是像這樣坐在樹下,依靠著誰。又也許是看見美景而有所感觸?艾德爾不自覺靠得更緊,語氣平靜的道出當時的過程、包括年僅七歲的他是被綁架才會進入區域的事、當晚他害怕得一個人在樹下哭泣的事⋯⋯慢慢的把當時沒能說出來的另一半故事拼湊出來。
「後來把我救出去的人似乎是當時勘察科的女子⋯⋯很溫柔的安撫我。加入研究院的原因之一也是想要能成為像他一樣溫柔的人。」
靜靜聽著對方闡述小時候的回憶,想到那些就連大人可能都會感到恐懼的經歷,竟然發生在那麼小年紀的艾德爾身上,格拉茲下意識伸出手將對方摟緊,心疼的同時也意識到這是個對方少數願意和自己說較為負面話題的時刻,而這也讓他們的心比以往又在更加貼近了一些。
「你已經是了。」格拉茲輕聲回道,看著艾德爾撫摸奇幻生物的樣子,想必一定不會只有他一個人這麼覺得吧。「…還好有她出現。」
他牽起溫柔的微笑依偎著身旁的戀人,將自己摟抱著的力道和輕聲的回應此時都讓他感到安心⋯⋯他突然覺得現在也許是能夠說出口的機會,想要像當時那樣回應同樣的信任,有一天格拉茲也許會發現,那樣的話他希望是由自己親自說。
「我和父親吵架了,在我18歲的時候。」艾德爾沉默的時間比方才更久,也許是在給自己相當的勇氣,又也許只是在思考如何拼湊整理話語,「父親很生氣,而我卻執意要進入研究院,最後父親和我切斷了血緣關係⋯⋯也許我不能再稱呼他為父親。」原本安靜趴在腿上的生物像是注意到他的情緒,他突然跳到草地上,頭也不回的往花海跑去。
微風緩緩吹起,述說著那時藏起來的另一半故事,回憶起和自己擁有相同淺色髮的男子的憤怒和話語、那天離開家裡後躲在浴室裡啜泣的自己、為了找到方法處理焦慮和壓力一邊感到害怕一邊沒辦法脫身的自己、甚至傷口被奈德揭開撒鹽的時候⋯⋯好多事一瞬間浮現在腦海裡,清晰得令他感到不適。
我還是你眼中溫柔的人嗎?
「⋯⋯抱歉,把氣氛弄得凝重了。但感覺現在不說的話,或許之後很難再找到機會說出口。」回過神時他已經拿出一直放在口袋裡的扇子緊握在手中。他不敢抬頭,不確定對方是否能夠接受這麼多負面的事情,但正因為是他的那份溫暖和溫柔,他才能勇敢的說出口吧。「一直都很謝謝你在我身邊,那天開始作惡夢的次數變少了、累積的焦慮不再困擾我,每次見面都很開心。雖然我們每次見面都是在做差不多的事就是了。」想到這他輕聲笑了出來,「能遇見你真的好開心。」
緊接著沉默之後的話語不用詢問也能察覺是深埋在對方內心的傷痕,和自己同樣為父親給予的、不盡相同卻又完全能夠理解的裂痕,格拉茲看著緩緩吐出過往的戀人,淡粉色的眼底是難以察覺卻又快要滿溢的憐愛之情。
除了聽到奈德所做之事時眉頭明顯緊促再一起之外,格拉茲全程靜靜地在一旁聆聽,在艾德爾和自己道謝後伸出手抬起對方的下巴,在唇上落下一個淺淺的吻。
「我很高興你跟我說。」直望著靛藍色雙眸,格拉茲的眼中沒有一絲遲疑。「…我們之後可以一起去做不同的事,只要你喜歡。」
像是在回應的不安他一樣、溫柔的吻讓他的擔心一瞬間飄散而去,不知不覺也鬆開緊握扇子的手。艾德爾輕碰格拉茲的臉龐,他看得出對方眼中訴說的情緒,那自己的眼中現在又是什麼樣的心情呢?
一定是包含著幸福、愛意和感謝吧。
取代原本不安的情緒的是仿佛感到安心一樣的笑容,他也回予一吻。「那我之後想要和你去很多地方,也想和你一起做你想要做的事情⋯⋯想一直、一直在你身邊。」沒有偽裝、更沒有一絲的猶豫,艾德爾眼中是比起那天更加堅定的眼神。
沒有隱藏的秘密、訴說著獨一無二的承諾一點一點地把他們拉得更近了,他緩緩的坐起身靠近對方再次貼上那雙唇。持續不長不久的親吻後才依依不捨的退開,隨後像是心情很好一樣半瞇起眼笑了笑。
「交往一週年快樂喔。」
「嗯。」望向對方的眼神,自己此刻的表情應該也和這對雙眼透露出一樣的想法吧?像是確認彼此的心意一般,交疊的雙唇少了點平時的慾,只留下兩人對於這段感情最純粹的心情──想要和對方一直走下去。
「一周年?」聽到這個詞的格拉茲愣了一下,回想去年為了不讓自己見到艾德爾、一股腦來到此地沒日沒夜加班的時候,確實就是現在這個天氣呢。「已經一年了嗎…」
也跟著揚起微微的笑容,灰黑髮男子站起身,伸手牽起他淺藍色長髮的男友一同走向入花海,摘了朵勝放的淺藍色花、將之固定在對方耳上。
「…一週年快樂。」
淡藍的花海包圍著兩人,隨風飄揚的片片花瓣和壯麗的景緻仿佛在為他們的一週年慶祝。艾德爾輕撫耳邊的花朵,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後牽起格拉茲的手,輕輕放在自己的胸口前。這是因為你而產生的悸動呀。
和對方一起渡過的時間總是特別快,不需多言便能明白,此刻大概是他們相處以來最靠近彼此的時候——就像一朵朵花共築的美麗花海,他們也將伴在彼此身側,共同創造屬於他們的未來。
今後,他們也將攜手邁向更多的日子、一起迎接更多的週年、和彼此一起擁有更多的回憶。那份對彼此的愛意,也將如這片花海般絢麗綻放。